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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見鏡子裡那女人那發育成熟已能夠分泌乳汁真正哺育她人終於展現出完整的母性。


小麥忽然想到好幾十年以後的事情她們兩個人都已經老了她也老了。回想起幾年前的事情遇到小安以前的事情模模糊糊的⋯⋯她還這麼年輕。生命彷彿從某處被折斷。她想一個活了七、八十年的生命得忘記多少事啊

回到家以後看見小安她好新好新新得煥發。小麥站在門口一動也不動吹風機嗡嗡地鳴叫。小安背著門口坐在床頭長頭髮濕漉漉髮尾微微鬈起窄小的肩膀白藍的浴袍一個病弱的身影。她一點也沒有發現小麥。不知道過了有多久小安將吹風機關掉掉過頭來──那樣的病容她被小麥嚇了一跳。那自然得宛如膝跳反應實際上是非常動人美麗的。

「你去哪裡了」小安問。

小麥到桌邊將包包放下背著小安從裏頭拿出什麼東西來。「我去帶了兩瓶酒。」小麥轉過身。那是兩支沒有經過包裝的酒瓶如剛落地的嬰兒瓶身內透出鮮豔的酒紅色是未擦乾淨的母血。小麥接著說「我請老闆特別調的烈酒。」酒瓶內的水面晃動了兩下像是迫不及待沸騰的血液(小麥為什麼要這樣煽動她呢)。小安看見小麥的嘴型、眼神彷彿一瞬間變得非常接近、清晰特寫。時間彷彿被壓縮得非常短促又在極限的消失點反彈成無限的長。小安說「他跟你收錢了嗎

小麥走到靠近床尾的地方日光燈從她的後腦勺後方不遠處灑下來使得她的五官有點朦朧。「我告訴他有一半是你要喝的他就說要請客。他對你那麼好。」小麥拔開兩個瓶蓋把其中一瓶酒遞給小安。「這一瓶叫『孟婆湯』這一瓶是『奈何橋』。喝下這兩瓶今天以前的事我們全忘了吧。」

她們兩個人一人喝掉一半換了酒瓶又喝一半哭笑不得。她們暈頭轉向地把什麼傷人的話都說出來藉著酒意⋯⋯反正明天醒來什麼都會忘光了。夜晚兩人醉倒在同一張床凶狠地抱在一起痛苦地熱情地熱血沸騰地好像永久地在末日前的火山噴發她們還緊緊地相擁成為泥像成為化石成為標本。可是在更夜的時候兩個人各自昏睡過去不省人事。小麥把小安身上的被子捲走了小安冷醒過來酒的餘勁使她半夢半醒搖搖晃晃地走到另一張床上獨自一人又沉沉睡去了。

隔天醒來兩人還是如常地早安如常地洗漱換上各自的外出服、梳妝。一隻蝴蝶兩隻蝴蝶搖搖晃晃地打著翅膀飛了出去。她們都有點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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